重生日记5

距离车祸发生已经17天了,我现在正背靠着摞的很高的被子,把笔记本搁在我腿上来单手写字,左臂正用绷带绑着,挂在我的脖子上。 很幸运,我的腿完好无损。我强烈的感觉到我失去了自由。稍微乐观点说,是我失去了自由的一半:有‘自”没有“由”。我有自我但又没有自我,有自我是说我还存在着,没自我是说我现在什么事也做不了。我更强烈的感觉到了造物主的伟大。每个人都是光荣的,每个人都是完美的,每个人都是件艺术品,身体的那么多器官那么多零件怎么能那么完美无瑕的在配合着人的思维和行动呢?人体少了哪一点都不得劲,都不会那么舒服随意。从死神手中逃脱,我更更感觉到了重新触碰这个世界的美好:人间的真情,万物的灵动都那么的让我为之动容,就连窗外的一辆辆公交车单调的一趟趟的重复我也觉的很有意思。

巨大的疼痛感在逐渐消失,百分之五十的疼痛感散去了,还有一半的疼痛感在留恋着我。比如吃饭时我不能低头,一低头后背骨折处会疼,所以我要用右手把汤勺举得高高的送到嘴边,嘴巴肿的是没有缝隙的,我努力张了嘴,但饭粒还是会撒下来。婆婆只好在我的脖子下围着毛巾防止弄脏睡衣,所以我用成人的身躯却像二三岁的小孩子的动作在吃饭。很可笑很无奈!白天晚上都要穿着老公的又肥又厚的睡衣睡裤,因为胳膊吊的石膏太胖导致我自己的衣服根本套不上去。只要和动胳膊有关的活动都做不了,因为我的左手一直肿的像馒头。在监护室时有一阵子胳膊像吹了气的气球一下子就肿起来,把石膏的缝隙都填满了,现在还是在肿着,又麻又疼。穿脱衣服、梳头、上厕所、做下、起来都非常吃力。都要保持脊柱挺直的状态。这种状态是疼痛让我不得不这么去做。我现在只能被它控制,我控制不了它。梳头不能梳,只能披散着,像个疯子。后来婆婆给我扎马尾,可是我认为很不好看。有时候我在想什么时候我能自己把自己打扮的利利索索的,穿着我自己的衣服出去,难道我要一辈子都得穿着老公肥大的睡衣睡裤吗?好漫长的日子……

在家里,我的活动区域仅限于几步远的小房间,活动力度只限于倚着被子坐在床头、站着、慢步走,喝水吃饭对我来说算是一种用来调节生活的奢侈了。比起失去自由来,力不从心的感觉也很难受。 以前的我在家里没有闲着的时候,不是这扫扫就是那拖拖,现在我什么也干不了,走几步就要坐下来歇一会。只能走几步的情景让我想起了我曾经学过的一篇文章”牢房走过来是七步,走过去还是七步。“。我自己动不了可我又不想让家里太乱,最纠结的是我又不能让我公公婆婆去做这些家务活,他们来照顾我已经够苦够累的了。所以只要疼痛感能减轻一点点,我就急于想做点事情,而这种念头在不断的滋长。哪怕让我把一张碎纸片从此处移到彼处我也觉得很有成就感。后来我能慢慢的用一只手拖着扫帚扫地 ,再后来我能用我的前胸抵着拖把拖地,能拖着木椅子从这屋挪到那屋,能整理一下胡乱放在地板上的凌乱的牛奶盒子,水果篮子等等杂物,这些东西摆放的毫无规则感,这让我很抓狂。我公公看着我做这些他会很生气不让我做,我只能偷偷的趁着他和我婆婆下去买菜的时候快速的做完。

在出院前刘医生又把我的脸上感染的部分重新缝合了一下,回来让我涂点红霉素;眼睛骨折的部分导致睡醒后老是流眼泪有眼屎,而且眼球凹陷;鼻子的右鼻孔因为少了一块肉导致鼻子有点歪。我以前的面貌完全消失了,好像女娲又重新造了一个我一样,只是这个我比较丑而已。

在回家后的第七天我又去了趟医院拆线,刘医生给我开了500多元一瓶的进口药让我涂在脸上,每次涂完后脸上就像是抹了一层鼻涕,滴滴答答弄的满脸都是,特别是鼻子下面的部分更像是在流鼻涕。后来我改贴防瘢痕增生的胶布后就好多了。

在出车祸的二十多天后,我能下楼出去活动了但胳膊仍然打着石膏。后来能逛超市买东西,当然还是一只手,左手还在蜕皮,右手更加粗糙。我带着婆婆逛了好几处公园,北海,紫竹院,恭王府,玉渊潭等等,婆婆很惋惜北京这么大面积的公园土地不用来种庄稼都用来游玩,实在可惜。

二个月左右去复查,大夫说骨折处还没长好,现在手臂向上翘起时还是有点疼痛,但这种疼痛可以忽略不计了。脸上的疤痕要一两年才能长好。它需要天气热时汗水的淹煮。牙齿掉了一颗,断了两颗,各断了三分之一,要慢慢的去收拾这牙,可能得半年之后才能弄好。我最懊恼的就是因为这牙,我姥姥、我去世的妈妈、我几个姨妈的牙都很好,糯米牙,又小又白又整齐,我的牙遗传了她们的基因,如果没有这么严重的撞击,我能掉牙吗?我能断牙吗?最恼人的是去口腔医院看了三四次,几个医生很无奈的说我这牙既不能种也不能镶,只能按个活动义齿,要天天取下来,要天天按上去,要天天清洗,要顿顿饭后摘下来…….天哪,是天天,多麻烦哪。我妈妈给我的与生俱来的东西就这么硬硬的被剥夺了,这是多么大的代价!

无论如何,我又活下来了, 我坚信我的生命是老公和儿子给承担着的,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上天不忍让我们分离才没有让我在天堂呆太久,又把我放回来了。我相信重生之后的生活会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