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生命的烟火

想写写四姨家的小表弟,但又觉的“表” 弟 其实没什么可写的。

一是他比我小很多,小我近17岁。(我妈妈兄妹六个,排行最小的是我四姨,我表弟是我四姨的孩子,所以按照一般规律,并且事实上也是,他是我最小的表弟。)

二是时空的距离让我和他见面次数寥寥可数,有交流的也就四五次。其中一次还是在初中时他和我三姨家表弟、我弟弟来我家,作为主人加表姐,我出于礼节问他吃饭了没有,他说吃了,在二姨家吃的,在这看会电视就走。然后他们三个果真看了会电视就走了。走的时候我似乎是睡着了,送都没送,就觉得是小屁孩,不送也无所谓。

我们似乎都在大把的挥霍着时间。我的青春小鸟早就一去不复返了,她转了一圈飞到了表弟头上。表弟二十刚出头,年华似锦,有火光漫天的热情。就是在这样的青春岁月,老是感冒不好的他却被查出患上了鼻咽癌晚期。一场冰霜刀剑突然从四面八方飞来,青春小鸟折了羽翼,断了翅膀。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在抗癌过程中,表弟真正成为了一名勇士!

在徐州,表弟做了一次化疗,家里积蓄所剩无几,表弟只好出了院。回家照样忙着种草莓,照原样的节拍生活,走原样的鼓点。吃的还是“辣疙瘩”咸菜,喝的还是白开水。他对所有人说:“不用治了,我的病好了。”事实上是吗?不是,他知道无钱可治。亲戚朋友捐的钱都花光了。他不想再麻烦别人。这种无奈的力量有多大?是和生命一样沉重的力量啊!因为这就是天平的两端—–想拖延生命就得钱,没钱看就等于不要命。

二姨家表弟结婚,我见到了他。他的脸型就像小朋友画过的太阳公公,圆圆的,鼓鼓的。看上去精神不错。表弟好笑,没说话先笑起来。我问他身体怎么样,他净是笑。说好多了,就是不能感冒,自己正注意着呢。我们都为他高兴,觉得他的病一定会好起来。就像那个季节的叶子,吸着甘露,迎着阳光,会越来越绿,越来越亮。

要不说“病魔,病魔”了么?癌病就是魔鬼,先用色彩迷惑你,然后才露出狰狞的面目。到了冬天,表弟就不好了。我打电话给爸爸和二姨,得知了一星点他的信息。就是这零碎的信息足已让我扼腕叹息。

爸爸说,“你表弟情况不好了,转移到肺了,开始咳血了,我们给他钱都不敢当着他的面给。他看到了会默默的哭。非不要我们的钱。”

二姨说,”你表弟的嘴巴里的肉都烂了,张不开嘴。脸可黄了。但还在家躺着,没去医院。没钱哪!”

寒假里我去看他。他已经很消瘦,穿着厚厚的黄大衣,他走路时颤颤巍巍,似乎撑不起黄大衣的重量。我劝慰他。我说的很全面,吃什么?喝什么? 心情愉快之类的。但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表弟 的时日不多。表弟仍然微笑着,很坦然,很乐观。慢悠悠的说可能见到我们的时候不多了,真想和我们呆的时间长点。和活生生的小伙子说来生的事情,显然很残忍。我不忍多呆,向他告别。走时看他站在路边,轻声的咳嗽,手捂着嘴巴,后来松开了手,微笑着送我们远去。

最后,25岁的他还是走了,留下了我四姨,两个很小很小的孩子,最难舍他的爱人。最关键的是,还有他一直没舍得卖掉的草莓大棚,为的是给全家老小留一条活路!

生命对他来说就是一场烟火。虽然短暂,但也炫目。在我们心中,他是一场永不落幕的烟火!